转眼间，厦大迎来百年华诞。一个世纪，可说的人和事太多了，可是，不少师生惦记的仍然是当年的厦大一条街。关于这条街，可说的东西实在不少。我最想写的，是一条街的几家特色书店，特别是晓风书屋。
△厦大一条街晓风书屋
年4月6日，厦大建校九十周年庆的正日，《厦门商报》推出一个大联版，题为《厦大记忆：一条街一段情》，左文右图，全景展示了生于年，死于年的厦大一条街。记者蓝添艺在手记里写道：“三年前，因采访摔伤在家休养，得知厦大一条街即将步入历史，就和几个朋友在网上发起一项活动：用手中相机记录一条街最后的身影。事实上，其时已有很多网友在做这事了，甚至一些毕业十几年的校友从网上获知拆除消息，特别从外地赶过来拍照留念。
“我们当时的想法是，参加活动的每个网友统一光圈与焦距，在同一时间按下快门，每个人负责一个店面，过后统一接成一幅类似《清明上河图》的长图。但当时因车辆太多，遮挡太厉害，未能成功。
“我的朋友陈骁博士和他的女友知道我的心愿后，专门赶来接我，替我扛上三脚架和相机，让拄着双拐的我负责按按快门，沿着一条街将每一个门面拍下来。
“一路下来，单单思明南路的这边的店面就拍摄了近百张。但拍摄只是工作的一部分，拼接才是更大的工程，我使用了很多不同的软件来尝试，但是平移拍摄视差很难解决。后来一位朋友说了一句：世界本来就不是完美的！于是，我就保留了歪歪扭扭，甚至出现半截影子的超时空感觉的图。”
蓝添艺在文中还透露本次特别策划出炉的缘起，居然与我有关：“三年过去了，还有不少校友在网上寻找它的踪迹：某某某店搬哪去了？我两个在大学恋爱并终成眷属的朋友说，林家鸭庄有他们最美好的回忆。
“而真正触动我的是作家南宋，他在微博里怀念厦大一条街上的晓风书屋时，我与资深媒体人老游灵光一现，找出此前的图片，作为一个献给厦大二十几届毕业生一个记忆的特别策划，也代为庆祝厦大建校九十周年庆！”
记得拿到报纸的那一刻，曾经的厦大一条街如《清明上河图》在我眼前徐徐展开，那一家家熟悉的店铺一次次唤醒我对一条街的回忆，如此温暖，如此忧伤，我在灿烂的阳光下呆了十多分钟，记忆之门完全打开，青春往事如鲫鱼般跃出，一尾一尾，如此鲜活，如此优美。5日上午，刘再复先生在晓风书屋接受我的采访时说，幸福是瞬间对自由的体验。这一刻，我的思想在昔日一条街的天空中自由翱翔，可以说，我看到了幸福。
一条街上的晓风书屋
△厦大一条街晓风书屋
毫无疑问，我对一条街的美好记忆主要与晓风书屋有关。或者说，晓风书屋就是普鲁斯特《追忆逝水年华》里有名的玛德莱娜小点心，无论何时，只要一“尝”到它，就会生发对一条街的绵绵不断的回忆。前两天，在报社做版时，搜到两张晓风书屋的旧照片，好一阵鼻子发酸、眼眶发热，要不是周围有一堆同事，泪水肯定就涌了出来。思明南路——12号，晓风书屋，门牌号和小屋已经在地球上永远消失了。晓风书屋迁址大学路，图书之外，保存下来的只有“九四老人”顾廷龙先生题写的“晓风书屋”的牌匾以及旧店的。如今，为了请店员帮我留书，有时，我会拨通这个号码，听着店长小高的声音，恍惚间，我感觉自己又来到旧日的晓风门前。
关于晓风书屋，没有两三万字是解决不了的。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里的店员换了一茬又一茬，男女老少都有，工作的时间有长有短，不变的是店员对书和顾客的热情和尊重，在这里，我没有受过一次委屈，真正的如沐春风。新来一批店员，有时，我会以羡慕的口气对他（她）们说：“你们真幸福，每天与书为伴，想看哪一本就哪一本，四年下来，等于读了一个图书馆专业的本科。”
我还建议她们记日记：“进了哪些好书，见到哪些好玩的学者……将来简单整理一下，就是一本好书。”
几年的书香熏陶下来，这里的店员大多很有书生味。一个店员考上苏州一家佛学院，成为一名大学生；一个店员在这里收获她一生的幸福，找到未来的老公，凭着对书的熟悉，应聘当上一家报纸的编辑，主编读书版……不时看到有学生模样的人，诚惶诚恐地问店员：“你们这里需要人手吗？”
我在店里经常可以看到厦大的老师，比如，易中天老师。据说，易老师名扬天下之前，颇有些落寞。上午去市场买菜时，回家路上经常拐到晓风书屋小憩片刻，翻翻书，和店员聊聊天，偶尔买几本书带走。
书屋里面有一间工作人员休息室，小得只能容下一张办公桌和一张小沙发、两三把木凳，老顾客有时爱进来聊天。易老师应该常进来，因为他是老板许志强的朋友。“品读中国”出来后，许总在经销方面给予易老师很大的支持。我们可以看到的是，很长时间内，这套书都摆在书店醒目的位置。
谢泳老师来厦大后，我多次在这里遇到他。关于这些邂逅，我在《随遇而安》一书里有专文描述，此处不赘。在他的引荐下，我还认识了陈子善老师，并陪陈老师到晓风逛过，陈老师先是取出纸笔记书名，说是回上海的图书馆查一下就好，最后挡不住诱惑，还是买了三四本书。
△余光中在晓风书屋
厦大建校85周年校庆的时候，我在书店还遇到台湾来的汪荣祖先生，我悄悄地跟在边上，他买什么书，我也跟着买，记得其中有一本叫《历史学家的三堂小说课》。
5日上午，在大学路的晓风书屋采访完刘再复先生之后，我在书架前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不就是《陈寅恪评传》和《史传通说》等名著的作者汪荣祖先生吗？此时，店里没有一本他写的书，我急得不行，此时不要他的签名，可能要等5年之后了，那时，能不能遇到他还难说。最后，我心生一计，勇敢地请他在我的采访本上签名，并写一句他喜欢的话，他愉快地接受了，不假思索地写下：“诸子配孔文化多元荣祖题二0一一年四月五日”。
晓风书屋，的确是能发生奇迹的地方，一如编辑周春丰所说：“书缘即人缘。”
我不能一一写下在晓风所购的图书，那将是一串长长的书名，没有几千字下不来。我只能说一个现象，这里有不少语言文字类的书，特别是有许多古文字研究的书。初次看到时，我大吃一惊，我们吉林大学古籍所的资料室怎么搬到这里来了？我一次次在这里发现我熟悉的老师、同学写的书，大有吾道不孤之感。我在这里如愿以偿地买到《文字学概要》（裘锡圭），我在读研时朝思暮想的一本文字学研究经典。
我曾经好奇地问许志强：“进这么多冷僻的书，有人买吗？”许志强笑笑：“有些书出版社早已断货，是镇店之宝，有时候还舍不得快快卖出呢，有的书一摆两三年，某一天，突然就被人买走了。”
原来，此地隔一道墙就是厦大，不时有一些港台的学者来访，他们中间的一些人很喜欢古籍和古老的学问，又舍得花钱，一次买书以千元论！
我一直不愿尝试网络购书，以其目的明确，缺乏不期而遇的快乐。常年枯守书斋，对我而言，到书店走走，既健身，又养心。一本本新出的书闪亮登场，无疑是一幅幅美丽的风景。拿起一本新书，闻闻书香，看看印数，翻翻前言后记，心会跟着远行，这是无忧无虑的精神之旅。翻书又像串门儿，这是杨绛的话，古、今、中、外，哪个朋友有趣就找哪个朋友聊，他们又一例地好脾气，准会陪你聊，全因主动权在你，只要你愿意，请翻开书吧。
那时的晓风邻近厦大南门，这里有一个公交始发站，有很多路公交车抵达这里，晓风尽得地利，读者也跟着少花车钱。现在去大学路的晓风买书，我经常按捺不住内心拥有新书的渴望，打车直奔主题——没有一路公交车在此停靠。
我一周必逛一次晓风，不逛不舒服，生怕错过每一本好书。在书店呆着，人就沉静下来，宠辱皆忘。
“雪中送炭”的思无邪
年1月10日下午，我竟然在大学路号思无邪书店买到寻找了一年的《治史三书》！该书是钱穆最欣赏的弟子严耕望写的，对治史和为人的道理阐发得非常透彻。厦大历史系的刘钊老师一年前向我大力推荐此书，认为是树立正确治史观念的必读书。一年来，我在各个书店游览时，始终不忘搜寻此书，但一直没遇上。该书系辽宁教育出版社所出“新世纪万有文库”第二辑里的一本，年出版。按说不太难找，可能此书太“优秀”了，第二辑里其他的书好找，就是《治史三书》始终缘悭一面。
在思无邪书店，我还买到四五年前颇有名气的《钱钟书〈谈艺录〉读本》和《学者的师承与家派》。介绍我认识这家书店的李晓红老师更是一口气买了二十本与现代文学有关的书。激发我们强烈的购书热情的是，这里的好书都可以打折，高的三折，低的六折！四五年前的书再打折，对读书人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据说：该书店开业两个月来，立即在厦大获得很高的知名度，它的知名度大都靠较“原始”的口耳相传。厦大有位老师十分“疯狂”，一次从这里购回多元的书！有位日本来的访问学者，陆陆续续买了0多元的古籍书！泉州和漳州的一些“书虫”也慕名前来采购。
购书之余，我迫切地想认识一下在短短时间内征服厦大爱书人的心的书店店主。经过电话联系，店主翁德良很快出现了，他戴一副眼镜，长相斯文，乍看像刚从大学毕业的学生。据介绍，小翁年从福建师大毕业后，到广州工作了几年，工作之余大多泡在书店里。广州有不少好书店，特别是一种卖旧版文史哲方面的书给他留下深刻印象。这些书市面上不好找，价格却极便宜。几年下来，小翁拥有多册书，他就想开一家特色书店，既解自己的“馋”，又能为读书人服务。现在，经过一番艰苦的努力，小翁与全国近二十个实力雄厚的供货商联系，每次从供货商提供的书目里精挑细选，因此读者才能买到精致而高雅的图书。
开业两个月来，书店基本上做到收支平衡。面对爱书人“开特色书店利润低，要挺住”的鼓励，小翁铭记在心。让他感动的是，有一次进书时资金周转出现困难，一位刚交往了半个月的读者小江听说后，二话没说就借钱支持。现在，书店的图书每周更新一两次，每次更新的品种达上百种。
我正要告别之时，两位厦大青年女教师进来了，她们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又来了！”原来，她们周二已经来过一趟了！
是啊，开一家“物美价廉”的书店，真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
年4月20日晚上，上夜班。同事小陈叫住我，告曰，思无邪准备关门了，店面则盘给晓风书屋。这一消息让我亦喜亦忧。喜的是厦大一条街拆除，晓风在厦大没有随风而散，而是换一个地方“再接再厉”；忧的是素有“旧书里的‘晓风’”之称的思无邪却要从厦门消失，从此，我们在厦门的书店里再也难以买到“味美价廉”的旧书了。
4月21日早上10点，我来到思无邪，第一感觉是店中的顾客比往日多了一倍，看来，知道“三五折”消息的人不少。在店中巧遇研究生时代的李老师，我告知书店要关门时，李老师大为惋惜，说，这家书店的独特地位，厦门其他书店无法替代呀！以后少了一处有历史深度的书店了。我在书架上发现一本旧版的《顺生论》（张中行），向李老师推荐，李老师翻了翻，二话不说，拿下。
我问店员，小翁呢？
店员说，还在楼上睡觉呢。
半个小时后，我见到了小翁，还是几年前那个腼腆的、谈起书来滔滔不绝的小伙子。
我问，书店开得好好的，怎么要关门啊？
小翁答，说来话长。养一个店比较辛苦，加上前一段遇到一件烦心事，就想到福州去发展。店也没关，我准备移到网上了。一年前我已经注册了一个网上书店，也叫思无邪，生意还不错。网邮是今后书店发展的一个趋势。我会用邮件通知老客户，请你们到网上思无邪做客。
我笑，逛书店重在一个“逛”了，移动鼠标固然轻松，可是没有双手轻抚真书来得有趣、情深意长！对了，晓风要搬到这里，是真的吗？
小翁说，是真的。我们两家已经谈妥了，这个店盘给晓风了。
我说，晓风捡了一个大钱包！思无邪开了4年，早已名声在外，读书人无人不晓，俨然成了一块品牌。晓风移了过来，广告费一分不花，还沾了不少文气。
小翁说，方便读书人就好了，这里店租便宜，有利于晓风的发展。
我说，这个小岛最终没有留住你。4年来，我已经适应了一月逛一次思无邪的节奏，本以为会永远持续下去。没想到……
小翁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也不能适应厦大一条街上没有晓风的日子，可是，终究得适应。随遇而安吧。
在门口，我们紧紧地握了一下手，就分开了。
这就算告别了，可是，思无邪带给我的美好回忆一定会长久地印在我的记忆了。
大学路上的晓风书屋
△大学路晓风书屋
如此说来，思无邪与新晓风，还有一点薪火相传的味道。说实在的，搬到大学路的新晓风，魅力大打折扣。因为晓风的创始人、书店的灵魂人物许志强进京发展了，新晓风交给他弟弟许星打理。许星的重点放在漳州，对厦门难免照顾不周。新晓风已经不再吸引我每周必逛了。店里所能拥有的招牌书（艰深的学术书）越来越少，大部分都能在外图厦门书城找到。店里的书很少打折，一些常客才可以享受九五折和九折优惠。如今，网络购书大行于世，折扣低到你无法想象，新晓风的书在价格上没有优势。更为不利的是，老晓风首倡的作家签售，被其他书店发扬光大，而在新晓风则几乎绝迹。
想当年，晓风书屋有三家店给人印象深刻，一是一条街的这家，二是SM一期的一家，还有定安广场的一家。定安广场的这家晓风毗邻中山路，客流量极大。店面楼上楼下三层，还有门前的骑楼，有一定的腾挪空间，很适合搞活动。当年的许志强真是生龙活虎啊，他对书，对读书人，对写书人有一种温情和敬意。他是多么爱和他们交朋友啊。在定安广场的晓风书屋，我记得他请来签售的作家就有余光中、白岩松、周国平、林清玄，还有赵忠祥和倪萍，除了这些“流量”作家，他并不以销量论英雄，他还请来李泽厚、陈映真，为了回馈爱读学术书的读者，他特意找了十几位来与两位名家座谈。
△定安路晓风书屋
当然，既有流量，又有份量的学者和作家，他也很重视，比如陈丹青和刘再复。陈丹青的票房实在了得，晓风书屋坐不下，他就请中华儿女美术馆帮忙，移师美术馆纵论天下。新晓风办的惟一一场作家见面会是刘再复见面会，许志强只在自己的微博上做预告，然后特意从北京赶回来，怕冷场，请我准备四五个问题好当场提问。来了近五十位读者，人不多，互动反而频繁，问和答都是一流的。
厦大学生刘再复先生是有大智慧和大悲悯的人，乡音无改的他讲一口南安腔的普通话，亲切如邻家老伯，“释伽牟尼、惠能、庄子、曹雪芹、鲁迅……”汩汩流出，接地气又超脱，予人一种既熟悉又陌生之感。后来，晓风书屋受互联网冲击，日渐式微，许志强也移居北京替大老板开书店，书店越开越大，也越时尚，他拿手的请作家做讲座沙龙的活动在北京西安越做越红火，经常在朋友圈看到他请来各界文化名流，可惜的是，这些我们都享受不到了，我们看到的现实是，晓风越来越冷清，SM店关了，鼓浪屿店关了，定安店关了，厦大的不止书店关了，只剩下大学路的晓风书屋孤独坚守。
△陈丹青在晓风书屋
与此同时，漳州的晓风书屋越做声势越大，不再单纯卖书，咖啡引进了，文创品引进了，作家签售、读书沙龙隔三差五来一场……让人依稀看到当年晓风的风光。大学路的晓风也做了一些调整：一楼引进咖啡和文创品，二楼纯售图书，但不像从前那样坐不下来，而是在入门处和靠窗处增设几张椅子，邀您坐下来品读。新书的品种较前有所增加，艰深的学术书之外，多了不少生活类和文艺类的书（以前的晓风很少卖小说）。
墙上挂了几张中外作家的肖像，最引人注目的是几张装在玻璃框里的老照片，就是那些年来店里做签售的作家学者的现场照。给我印象最深的一张是：白岩松坐在中间侃侃而谈，周围有五六位听众，其中一位认真听讲的是易中天老师！易老师成为演讲者是后来的事。易老师的满腹诗书，有多少来自晓风呢？
△白岩松、易中天在晓风书屋
去年的一天，当地的移动电视在做特色书店巡礼，找我做晓风书屋的领读人，于是，在一个天朗气清的早晨，我与许志强、许星兄弟第一次在书店里见面。许志强说，书店在亏损，我多次劝我弟弟把厦门的晓风关了。许星却说不舍得，毕竟是老品牌，曾经付出那么多心血与汗水。两人回忆起创业的艰辛和喜悦。当年在漳州起步，为了招揽读者，他们专门到市图书馆借到读者名单，一一邀请他们来书店看看，结果来一个就多一个铁粉；厦门的读者漂流过海到漳州买书，大包小包背回来。想当年，漳州的晓风卖的很多书，厦门买不到，厦大的一些老师说，欢迎你们到厦门开店！于是，他们把书店开到厦大门口。后面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晓风由热到冷，现在正慢慢转暖。
当了二十多年读者之后，我也成为一名写了十本书的作者。在晓风书屋，我看到自己写的一本新书也在架上，《文化的盛宴》收入对22位文化名人的访谈，其中的李响就是在晓风定安店采访的，而我采访过的余光中，曾经光临过一条街的晓风。书里书外，一切变得鲜活起来。所有的读书的苦，一时都有了回报。
大学路上，原先还有一家书店，就在离晓风十来米的地方，名叫“且听书吟”，以经营二手书为主，后来改名琥珀书店。据说，思无邪书店关张之前，小翁在进书来源、读者喜好等方面，对她们面授机宜了一番，对书店的提升起到重要的作用。琥珀越开越好，成为很有品质的网红店，在读书界口碑甚佳。世茂双子大厦起来之后，这里成为热土，店租大涨。琥珀只好迁往中华儿女美术馆，馆中有读书人，在租金上能给予关照。据说晓风的房东没有跟风涨租金，这位老人说，做书比做吃的干净，租给你们对房子有好处。
与琥珀书店的老板慢慢熟悉起来，买书之外，有时也聊聊闲天。她说，刚到厦门时，看光合作用书房在招人，悄悄投过一份简历，可惜，没被选中。
年，一心要做大的光合关了，甘守一隅的琥珀正悄悄开放，今年，琥珀迎来12周年庆。
△大学路琥珀书店
时代在变，风，到底会往哪个方向吹？
其实，一条街上曾经开过不少书店，最著名的是光合作用书房，还有学人书店、晓窗书店、文心阁、宏宝斋……或专营建筑类图书，或以书画类图书为主，因不在我的兴趣范围内，都没留下深刻印象，但它们的存在，构成了一条街浓厚的书香氛围。正对厦大南门的是南强书店，主要销售厦大出版社出的书，少量引进外地高校社出的书，以高校的教材教辅为主，虽占着一条街最好的位置，可买的书却不多，最开心的是买到郑朝宗的《海夫文存》和杨仁敬的《海明威在中国》，钱锺书的清华同学郑朝宗文笔实在好，不慕荣利的人生态度我也很欣赏，记得先后买过两本《海夫文存》，一本自存，一本送人，实在不忍心这么好的书在架上蒙尘。幸运的是，南强书店还活着，只不过搬到校内，校外人员进去一趟不易。
买完书后，有时我会到一条街的“美丽时光”咖啡店坐坐。经一条窄道后到达二楼，境界一下子开阔许多，曾经和书友来过三四次，在长长的阳台上找两张椅子坐下，点一壶水果茶，可以聊上两三个钟头。栏杆外就是人声鼎沸的一条街，这里却很安静。如果有所谓的“诗意栖居”这回事，那些下午和夜晚，应该就是。书友早已离开这座城市，“美丽时光”也搬到大学路了。去新晓风淘书时，我常常得经过“美丽时光”。我一直不敢走进去，怕惊动那些美丽的时光，是的，那些美丽的时光，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作者：
宋智明，笔名南宋，莆田人，历史学硕士，厦门市作协副主席，业余围棋5段，现供职于厦门某媒体。年开始发表作品，出版小说集《雕刻时光》、读书随笔集《随遇而安——一个作家的城市体验》等7种，人物访谈录《文化的盛宴：文化名人的浪漫与哲思》曾获首届福建十大文学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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